第(2/3)页 隋驷蹙起眉,又打了两个电话过去。 依然没能打通,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响,隋驷握着手机,那天晚上的画面忽然蹿进脑海。 桥下冰冷的水,冰冷的人,他手机里有关今后的所有安排,喻堂的心理评估报告。 一个人回了办公室的喻堂,像一架机器一样滴水不漏和他说话的喻堂。 说好了只要听话就能回家,却在那个路口被他扔下,抱着花站在街角,一个人走回工作室的喻堂…… 不安密密织成一张网,裹得人心慌。 隋驷再坐不住,跳下车,用力关上车门,快步跑进了大楼。 他的办公室空着,休息间里,床上的枕头被褥一动也没被动过。 喻堂没去休息。 喻堂的办公室也空着,桌上放了昨晚做好的工作计划,已经被妥善打印装订,只等着下发给各部门。 喻堂不在办公室。 隋驷按着办公桌,定了定神,死死压着心头的焦虑,打开喻堂办公桌上的显示屏面板。 不论过去有多冷淡喻堂,他也始终知道,喻堂是一定值得信任的。隋驷几乎没来过喻堂的办公室,也从没干涉过喻堂的工作,工作室里的所有事,喻特助都可以越过他直接安排。 隋驷第一次翻喻堂的办公桌,他找了所有抽屉,没能找到半张便签留言,全是满满当当的工作汇报文件,每一份上都有的喻堂的批复。 隋驷看见过喻堂写字。 喻堂写字很慢,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,写几个字就要甩甩手。 喻堂也知道自己写得不好,几乎不肯让隋驷看见,凡是要誊给隋驷的手写部分,都会交给文秘部重新抄一遍。 隋驷对着那些文件,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,忽然回神,用力关上抽屉。 ……怎么会这么多? 一个工作室,配合他接一接剧本,联络些合作方而已。 怎么有这么多不说人话、艰涩枯燥,天书一样看得人头疼的琐碎合同和文件? 隋驷几乎从没有过这个认知,他想起昨晚喻堂打开的电子屏幕,上面密密麻麻的繁杂事项和安排,他的视线落回桌面上,看着喻堂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的速溶咖啡和茶包,还有一旁放着的小盒子。 纯黑色的小木盒,绒布内衬,里面放了个精巧的、金属质地的挂坠。 像是个精心准备的礼物。 隋驷慢慢蹙起眉,把那个挂坠拿在手里。 他从没见过喻堂戴什么项链。 谁会送给喻堂项链? 隋驷看了看那个挂坠,在手里拨弄了下。他暂时不准备管这些,正要放回去,强烈的剧痛忽然从他右手掌心炸开。 …… 那是他从没体会过的难熬痛楚。 难以控制的无名恐慌把整个人死死裹牢,心跳失控,肌肉在强烈的电刺激下震颤僵直,力气一瞬间被剥干净,激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短暂空白,隋驷发不出声音,身体脱力地栽倒下去。 “隋老师,您在里面吗?” 门被轻敲了两下,喻堂温和的嗓音从门外响起来:“我刚刚去洗手间了,没有看手机,没接到您的电话……” 俞堂在楼下看见了隋驷的车,刚百米冲刺跑上来,扯着系统帮忙调节好了身体数据。 他平复好气息,等了半天,没听见里面的回音,推开门:“隋老师?” 喻堂平时对这个最敏感,隋驷时常要在镜头下露面,不方便叫人时,就会在桌沿或是扶手上不着痕迹地敲两下。 喻堂跟着他,没漏掉过任何一次。有时连隋驷身边的人都没察觉,喻堂就已经应声到了他身边。 可这次,喻堂一动也没动。 ……怎么会变成这样的? 隋驷喉咙发涩,他的手指动了动,慢慢攥实。 这些天……不止司机和聂驰,医院也反复提醒他,喻堂的状态不该像看起来那样正常。 喻堂的状况,不适合再全职替他做助理工作。 聂驰来问过他,最后的这几个月,要不要给喻堂办理因病休假手续。隋驷觉得无可无不可,他原本就招了新助理,跑跑腿的事谁都能做,不一定要是喻堂。 工作室的模式已经成熟,各项工作步入正轨,从没出过问题。隋驷一向认为,谁去谁留、多一个人少一个人,其实不会有多大的影响。 他原本想着,等喻堂稍好些,就把人接回家里住些时间。 在医院里,隋驷为了让喻堂听话,特意拿“临时有工作,不能找不到人”来吓唬他,心里其实并没真想让喻堂做什么。 具体的工作事宜明明每一项都有人负责,隋驷一直想不明白,喻堂怎么每天都显得那么忙。 或许是喻堂天生不习惯闲下来,隋驷那时想,可以用工作当理由,把人押回来,安安生生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。 喻堂心理有问题,或许就是这些年太忙碌了,放轻松歇一歇,总能调整好的。 “喻堂。”隋驷不想否认这个可能,他拿过支烟,伸手去摸打火机,像之前一样放缓语气,“喻堂,我有事——” 画面里的人微微打了个颤。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开关,可视电话的屏幕里,喻堂听见这一句话,忽然站起身。 像是某种被输入好的既定程序一样,喻堂的行动格外流畅,点开电子屏上的工作备忘录,按时间和重要性排序,逐个勾选备注。 他一边查看着时间,一边调出隋驷可能的需求,分屏待命,看起来甚至还想起身去拿钥匙和外套。 但他毕竟才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,甚至还没有回医院接受妥善的治疗,才站起来,就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,苍白着脸色晃了晃,扶住桌沿。 “喻堂!”隋驷被他吓了一跳,喉咙发紧,“你干什么?!” “隋老师,我在。” 喻堂微垂着肩膀,他的额发被晃得有些松散,鬓角一点点渗出冷汗,语气却仍然很稳定:“您有什么需要?请稍等,我这就过去……” 隋驷看着他,神色错愕,没能说得出话。 喻堂静静等了一会儿,没等到他的吩咐,扶着桌沿慢慢站稳,轻声问:“隋老师?” 隋驷攥着那支烟,手指发僵,没动弹。 和刚才那个人影比起来,现在的喻堂简直显得太正常了。正常得和过去每一个深夜,喻堂接到他打来的电话,紧急处理突发事务的时候一模一样。 一模一样,连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。 隋驷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 喻堂给他做助理,听话,懂事,利落好用,处理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多操半点心。 他不知道,在他从没留意过的时候,喻堂原来把自己训练成了一架机器。 第(2/3)页